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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门戈的困惑
前几日,在本城一个正在施工的大楼前,竟然看到一块招牌写着“弗拉门戈”,我还以为是遂宁终于与国际接轨,请了西班牙真正的艺术团体来演出而满城做的广告宣传,激动得差点晕过去,可定睛一看,更要晕菜,原来所谓的“弗拉门戈”,却是正在修建的住宅楼名,开发商为了沾点洋味赚取眼球,在遂宁土地上硬生生嫁接了个西班牙艺术形式,真是“洋为中用”的拿来主义啊。听说该楼盘还没有建立就已经卖出很多。
突然想起刚刚看过的张承志先生写的一本书,是关于他浪迹西班牙一年多的经历,他走访各个废墟、教堂、清真寺、古镇以及与西班牙穆斯林有关联的一些文化遗址,从他那作家兼历史学者所撰写的书里,我非但了解了中国历史教科书里不愿涉及的真正的摩尔人的历史(摩尔人:对西班牙地区的穆斯林的称呼),更与他一起因为一个伟大文明的衰落而感叹,为那个给世界奉献很多却早被人们遗忘的民族而伤心;同时,附着在书页间的精美图片让人惊叹!几百年几千年的历史遗迹啊,西班牙政府还花巨资保存得那么完好,那些“洛可可式”建筑,“巴洛克式”建筑,经过那么多年的风吹日晒,还是显得那么雄伟绚丽。 在中国,我曾通过电视看到一些艺术团体表演弗拉门戈舞,舞者面无表情,动作夸张僵硬并且还显得有些神秘的样子,听说弗拉门戈现在已经风靡全球。张承志先生说,它不止是舞蹈,而是由三部分组成:刚代(cante)、铎盖(toque)、巴依莱(baile)。也就是:歌,琴,舞。歌曲才是弗拉门戈艺术最重要的。在西班牙,弗拉门戈不是以洋味十足来赚取人们的喝彩,而是非常古朴的一种纯艺术。张承志先生在西班牙参加过一次真正的弗拉门戈演出,就是一些本圈子艺术家小型聚会,他生动地描述一位老年歌者的弗拉门戈唱腔:“一声粗哑的低声就这么响起来了。开始没有伴奏,这声音完全不是唱歌人的那一类。毫不优美,更无圆润,也没有什么逼人的男性气息。咿呀地唱了几句,吉他开始追它。歌者突然亮出本Se,猛地拔高了声音,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震慑了全场的空气···不可思议的感觉攫住了我。它不是歌曲,我觉得他是在说话。这男人唱的不是歌曲,他只是寻机在这儿自言自语。···几乎没有什么歌词。歌者和听众都不在意修辞,弗拉门戈的词汇,朴素到了不可想象的地步。不如说只有这么一腔悲怨,在这种场合别的主题都消失了,人只诉说悲怨。歌手用手掌揉着胸,让它们吐出来时能顺畅些。···虽然我不过只是猜测,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想,弗拉门戈的摩尔起源,将会被证明并非一种无稽之谈。” 先生推测,弗拉门戈艺术是由西班牙的摩尔人,也就是穆斯林所创立,那种悲凉凄厉的声音,只有经过极端痛苦才能创造出来,在西班牙乃至整个欧洲历史上,从公元11世纪到现在,日耳曼人对穆斯林的迫害、驱逐、镇压甚至残暴剿灭的悲剧一直上演着,那种从痛苦中破茧而出的艺术,如今在遂宁却被利用来作为贪婪的建筑商赚钱的幌子!我不懂建筑学,不懂房产宣传技术,也是个本城众多被房地产商掏空腰包的傻子之一,所以不敢妄加指责别人给自己楼盘的取名,但自从我碰巧了解了一些世界历史之后,特别是欧洲文化史和建筑史之后,看到这个令我神往的名字竟然挂在丑陋的水泥堆上,特别反感。 我不是盛气凌人地指责谁,也不是要凸显自己高人一等,平心而论,遂宁人乃至整个中国人都有个臭毛病:不明原因,不计后果,盲目跟风。管它什么洋文中文,别人干嘛我干嘛,一个人炒股赚钱,所有人都奔股市去;十几年前,某个人吹嘘一句养海狸鼠赚钱,于是所有人家里都开辟一块空地养海狸鼠;一人得了个SARS,因为中文名叫“非典”,人们马上猜测,这毛病肯定是因为缺碘造成的,于是各大超市的食盐都卖精光;现在,人们都说投资房产稳赚,于是,管他三七二十一,都把钱往里面砸呗。中国穷得太久了,几百年了,虽然没有像摩尔人那样被驱逐,但我们也够倒霉了,时而割一块地给人家,时而赔一笔相当于中国十年课税的银子;战争动乱又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又经历文革,于是所有富人和有点知识的人都被毙了,剩下一群人都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穷人,他们的第二代第三代绝对聪明不到哪里去,在滚滚开发大潮下他们特别想迅速摆脱贫困,所以才全国上下,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盲目跟风,实在是世界奇观啊。 遂宁人更是愚不可及的典范,除了学校的几本教科书外,遂宁人基本不读书,我在此工作十几年之后的今年6月,才得知本城也有图书馆,乘着兴致而去,却发现所谓的图书馆只不过是一间藏书不过几千册的书房,被挤在一栋早期开发的住宅楼一隅,显得那么局促狭小,还比不了日本韩国一个农民家庭的私人藏书!几张脏兮兮的书桌边也没有坐几个阅读者,并且大多数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图书管理员甚至还不懂电脑!在遂宁滚滚开发大潮下,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而一个堂堂市图书馆寒酸如此,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遂宁早已不是张船山的遂宁,遂宁人早已写不出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了!所以遂宁人也根本不想去深究“弗拉门戈”是何意,只要不再住在不通风不透亮的中式屋子,不坐坚硬的中式实木板凳,什么样的房子并不重要,因为我们拥挤了几十年上百年,我们早就受够了!叫我本人再回到老家屋子住上几天,肯定也会受不了,所以管它什么’西班牙风情”,“欧洲印象”,大家一致地高兴着,非但迅速搬进敞亮的大房子,还乘胜追击,一口气买了十套八套先放着,每每谈论着自己购买的第n套房子可以增值若干,就眉飞Se舞,唾沫飞溅,遂宁也在这一片喜悦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城南城北的万顷良田上,在遂宁人的“菜园子”里,我们正在修建工厂和住宅楼;城中有着百年历史的中式四合院、文庙被拆毁,取而代之的是高楼大厦购物街;矗立千百年的树木小山被砍倒或被夷为平地,建起了度假村农家乐;两河沿岸保存千年的“水上人家水下城”早就无影无踪,洋味十足的咖啡屋酒吧OK厅比比皆是;河东更是无中生有地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上百栋电梯公寓。朱自清先生笔下的威尼斯还是那个威尼斯,还是那些狭窄的河渠,简陋的“刚多拉”,而先生笔下的扬州,就连现在的扬州人肯定以为在描写唐朝江南。遂宁更是沧海桑田,去年离家的游子今年回家肯定找不着北,遂宁人真是太“有为”了,我们已把存在了成百上千年的东西彻底毁灭,不知死后如何面对祖宗;我们更把下下几辈子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后辈还不知怎么感谢我们呢。 二战期间,德国人轰炸伦敦,苏联人狂轰柏林;战后,胜者伦敦人,败者柏林人,同心同德,以坚韧的信念,根据老城区历史的详细档案,逐区,逐街,逐幢,逐一细节,恢复旧观,重拾自尊。其实何止伦敦柏林,二战后遍欧洲满目疮痍,断垣残壁,可是今日的欧洲,欧罗巴风情俨然嫣然。每每看到画册或某本书上拍的法国卢浮宫、意大利弗洛伦萨大教堂,我都被它们的古朴巍峨壮美所折服,那才是文化啊,别人自己的文化,与我们中国人何干?每当我听到说什么“涪江三桥按照某某桥建立,”或者“中央商务区像北京王府井”等屁话,我都很生气,那么遂宁哪个地方像遂宁自己呢?而北京上海,也在一味地模仿欧美,唯独没有模仿自己,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近两百年的软弱贫穷后产生的文化自卑。其实我们也有自己伟大的建筑,宋朝建筑风格、明清建筑群、各地形态各异的民居,都可以与所谓的“洛可可艺术”,“巴洛克风格”抗衡,我们没有必要自卑胆怯啊!所以一些人大梦初醒,呼吁“仿古”,于是各地都疯狂地建立古城古镇,粗制滥造,俗不可耐,与恢复旧观弘扬文化毫不沾边,完全是在劳民伤财而已。遂宁也是屁颠屁颠地跟风,在桂花回马建了古镇不说(我从未敢去观瞻,害怕当场为耗费那么多资财而建立如此丑陋的东东而晕厥),现在某些人又大肆鼓吹龙凤古镇的未来美好前景,以达到欺骗遂宁人民,打劫遂宁人民的目的,竟然去龙凤买地买房者甚众。遂宁人不读书不学历史不了解文化都情有可原,可我们遂宁人怎么从来不长脑子啊? 我不是发改委主任,也不是建筑规划局的公务员,手里根本不可能有一手证据证明住房闲置几许。有时手机新闻短信偶尔会发送一条“据统计,我国目前闲置住房可以容纳两亿人口居住”的短信,真假难辨,不足为信。但是,上月某天,我带女儿晚上9点钟从河东“五彩缤纷路”穿过,竟发现商家一再炒作的河东新区竟然像是无人居住地,漆黑一片,一路上影影绰绰,怪渗人的,显然是人们的第二套或以上的住宅,买在那里等待以后增值赚钱的,根本没打算住人。城市中央一些周边环境稍微差些的住宅楼也空置许多,两河稍微偏僻的地段也有整栋楼几年没人居住的,通过我这种小老百姓的肉眼观测,遂宁住房空置率高得惊人。可是政府还是把一块块地像割肥肉一样分了出去,川北教育学院被卖出几年,以前的本城最高学府的书卷气息早已不知飘散到何处,一幢幢古朴的民国时期中西结合的建筑已经灰飞烟灭,剩下一片萋萋杂草地,夏日里偶尔一阵蛙声,一丝蝉鸣,让人特别感伤地怜惜那么一片好地方,如今却“六朝如梦鸟空啼”了。小老百姓永远只有叹息的份,在所谓的城市规划和城市建设中,百姓永远是缺席的,我们只能被动接受,我们没地儿去诉说我们不满意我们的家园。有能力谋划家园的人也不会听我们几个近乎文盲的人的诉说啊,我国行政文化太源远流长,以至于扼杀了其他所有文化。如今这块肥肉又一次正在成为一部分人赚钱的平台,听说双发公司竞拍得手,打算修建为住宅区,最低价5000元每平米。我不敢想象,在小老百姓倾其几代人所有花天价买来的“书香美邸”里,他们能否闻到书香,是否能平静地读书,他们有这种奢望读书吗? 遂宁向来和文化绝缘! 商业步行街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倘佯在不知从哪种文化模式中嫁接过来的街道上,穿着耐克,喝着可口可乐,吃着肯德基,可是很多人没有基本的文化常识;滨江路上,我们喝咖啡K歌打麻将,我们就是抽不出时间读书;学校里,各个角落的培训班补习班上,我们只教孩子英语数学钢琴···我们准备把孩子完全copy成一模一样的一只只克隆羊Dolly,就是不培养他们读一些人文书籍;中学一毕业,理科学生已经背不完整一首唐诗,学文科的人绝对不知化学元素周期表上的前五个元素;我们从没有听过所谓的学术讲座,没有一台真正艺术的晚会,没有人真正写过论文文章,《遂宁日报》上的文学专栏尽是些中小学生的习作,天知道是否是指导老师代笔;据行内一知情者透露,遂宁的建筑图纸80%不是真正有建筑资格证的科班设计师设计,全是开发商按照建设局管委会的意图,建个八九不离十就行;遂宁广告创意从来迷信成都,所以,一大群吃这碗饭的人只得流落成都、深圳、广州。就是碰巧被某位国内真正的建筑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东西,被贝聿铭先生评价为:“中国的建筑已彻底走进了死胡同,建筑师无路可走了,在这点上中国的建筑师会同意我的看法。他们尝试过苏联的方式,结果他们对那些按苏联方式建造的建筑物深恶痛绝。现在他们试图采纳西方的方式,我担心他们最终同样会讨厌他们的建筑。”针对他的这番话,陈丹青先生接过话茬回答:”他居然相信我们的建筑师会讨厌自己的作品,他不晓得我们这里还作兴什么‘油画的民族气魄’、‘国画的现代风格’之类,弄得不伦不类不三不四煞有介事,今日的伪西方伪民族建筑风格正是源自我们自己培养自己叫嚣的建筑师与建筑文化,是一批批有职有衔的本土建筑师的大量‘杰作’。”可是我们遂宁连陈丹青鄙视的‘杰作’都没有几栋啊!人们还是为自己花天价买来的业余建筑师灵感偶发的作品而开心愉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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